人物
时段
朝代
诗文库
贾文元生日(时为侍中 北宋 · 范纯仁
五言排律 押青韵
宝运兴王国,真贤降帝庭。
乾坤深毓粹,河岳共储灵。
庆泽贻谋远,光华变世丁。
精心该古学,夷步涉仙扃。
虎变腾彪蔚,鹏飞绝窈冥。
畋占渭滨兆,梦肖傅岩形。
姬旦兴周典,桓荣授汉经。
四聪延启沃,百辟仰仪刑。
金节临全魏,天声震北溟。
仁恩宣雨露,威令肃风霆。
玉垒兼前好,黄枢冠旧厅。
出封仍衮职,开国直龙廷。
乐育先儒学,忧勤察讼囹。
谈宾延白屋,卫剑匣青萍。
体貌师臣贵,功名史笔青。
朝廷方倚重,民物傒图宁。
大厦容栖翼,洪钟谢寸莛。
徒能继舆颂,倾意祝遐龄。
朝请大夫宋君墓志铭元丰六年 北宋 · 范纯仁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五七、《范忠宣公集》卷一三
公讳道,字叔达,其先馆陶人
后迁京兆,复徙河南,今为河南人
曾祖讳温故,任左补阙,赠工部尚书
祖讳泌,任起居郎、直昭文馆、越王府记室参军,赠光禄卿
父讳纬,任殿中丞通判抚州,赠尚书右仆射
公少孤,事母彭城郡太君及兄大监,以孝弟闻,而力学自立,应韬略诏,中选。
补郊社斋郎,调兴州顺政县主簿
旋登进士甲科,为益州节度推官
与弟迪同榜,大监公题其学室曰「双桂堂」。
累迁秘书省著作郎勾当御厨,改殿中丞
丁内艰,服除,监楚州盐城县都盐仓,累迁尚书屯田员外郎通判原州,改都官
英宗登极,迁职方,赐五品服,转屯田郎中,以劳降州。
上即位,改都官郎中同提举三门白波辇运,就差都大管勾广济河,勾催辇运
司封郎中提点福建路刑狱公事,历知晋、邠二州。
以大监公捐馆于,迪坐三司火免官,手足忧患,不欲远适,请官京西,以便其私。
都大、提举三门白波辇运,入为开封府推官
求补外,再除三门
又请提举凤翔府太平宫,起知同州
会改官制,为朝请大夫
以年高倦于民政,遂请闲职,得提举西京崇福宫
元丰六年五月丁酉,终于洛之归仁坊私第,享年七十。
公性宽厚,笃于慈爱,仲兄早世,养其孤如己子。
居官简严,职务皆有条理,恕于用刑,故所至人乐其政,去而思之。
益州,摄犀浦,民有诉其子之不逞者,使其父先笞之,苦楚已至,然后惩以轻法,其子遂改过尽孝。
父语人曰:「吾有此子者,宋君之赐也」。
盐城,详究盐法利病,岁课增损,指其奸弊,为《盐政要录》一篇上之,三司多行其说。
包孝肃公方主计,举公籴于太仓,才一月,登三十万斛,有诏褒之。
公尝上五事,一曰遣使观风俗,以察守令能否;
二曰复武臣提点刑狱,以观人才,且使举其类;
三曰复茶法,以资国财;
四曰责官吏恤民忧,以固邦本;
五曰增置沿边弓箭手,以省戍兵。
事多施行。
公在原州,及归朝,凡五上言,请仿古民兵之法,籍编丁,蠲其税,无费县,而习山川之便,可得战士二十万。
英宗朝,遣使陜西,籍民为义勇,略如公策焉。
又上言属羌酋长,久不补汉官,部族滋多,而统领者心不一,仓卒恐为贼用。
诏公与经略使议其事。
凡公所建置,皆从之。
州城近贼境,而虞备巨弛及,密分楼橹所占,而籍居人之附近者十家为保,平时则主火备,有寇则使登城以守,民亦未尝知也。
公自仁宗时迄上登极,屡言边事。
会朝廷辅臣宣抚陜西,谋取朔方故地,乃诏公登对,将使赴宣抚司议事。
及上问西事,公曰:「师出仓卒,非万全计」。
遂罢公行。
公在福建,福之民林氏自刃死,吏疑其妹杀之,已诬服,将置极法。
公面伸其枉而释之,治狱者皆抵罪,众服公之明。
在邠,遇岁饥,有司发仓粟赈民,而拘以常数。
公请计口给食,不当为限,朝廷从之,所活者甚众。
在同,会出师西讨,调发严急。
夙夜尽瘁,事无愆素,而不笞一人。
时民惮随军输粮,虽直十倍,无肯行者。
公下令听以一畜代一夫,人皆便之。
既行,诸郡多如公法。
同卒有戍边而逃归者,伏不敢出,或聚而为盗,民不安其居。
公亲出城,遣其父母妻子招之,使复其旧,旬浃间得四百馀人。
以其事上闻,于是诏诸郡皆如同州,一路乃安。
公晚居洛阳,与名公贤士大夫游,善为歌诗,玩释老书,其燕居泊如也。
夫人李氏,封福昌县君
子四人:长曰子开,早卒;
次曰子直,举进士
次曰子明虢州司理参军
次曰子坚真定府法曹参军
孙三人:元亨,郊社斋郎
次曰元才、元衡。
孙女二人。
诸孤将以其年七月壬申,葬公于开封府管城县义乡大吴里仆射公之茔,以余忝公葭莩之末,述其事来请铭其墓。
铭曰:
陟位以才,避剧以年。
寿终于乡,葬则从先。
有子有孙,公美具焉。
刻铭幽堂,以永其传。
承议郎秘阁校理张君墓志铭 北宋 · 范纯仁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五八、《范忠宣公集》卷一四、嘉庆《四川通志》卷一四四、一八三
君讳公裕字益孺,其先出于汉张留侯
六世孙广陵太守某,其后子孙有居犍为者。
至公之六代祖葬江原,今遂为江原人
曾祖讳某,祖讳某,皆潜德不仕。
父讳某,以学行著于乡里,嘉祐中举遗逸,不起,就拜试将作监主簿
由君通籍,拜太子中允而终,赠太常博士
母罗氏,封靖安县君
公生而秀异,幼喜读书,不好戏弄,成童已晓经义,善讲解,老先生宿儒莫能过也。
皇祐中,应进士举京师
国子生多四方豪俊,以声名相高。
及较艺,公为第一,士大夫皆惊叹焉。
俄中甲科,为戎州军事推官
戎僰近蛮,素无儒生,公请兴学校,立生员,躬自教率,后遂继有登词科者。
再调忠武军节度掌书记,居贾文元公幕中,尽心举职,无少顾避,郡政为之清肃。
部使而下,荐其才者二十馀人。
太子中允、知定州唐县
张康节公许昌,精选宾佐,辟签书武军节度判官公事。
相国韩魏公荐公可任文馆
英宗面命辅弼,选求贤才。
二府择二十人上之,上亲取十人,公预其选,充秘阁校理
丁母忧,服除,同知太常礼院
会议亲王袭封,公与翰林司马公君实、范公景仁协其议,忤执政,二公罚金,而公坐免一官,改判吏部南曹
有选人与吏同为欺以应格者,公察知其罪,置于理,而执政右选人者,遂罢公南曹,复知礼院
中书建议尊僖庙为始祖,公独请尊艺祖,据经折理,而为之议。
凡万馀言。
上不之从,公亦不敢安其职矣。
文潞公枢密,欲辟公为掾属,公辞曰:「亲老矣,愿求乡官以就养」。
潞公嘉之,因丐便郡,得请知嘉州,迁太常博士
郡学就爽垲而新之,学子便焉。
又请傍青衣山浚江故道,以泄水患,监司沮格其议。
后江涨,果壅流入城,害居民,识者服公先见焉。
益州帅欲发民开犍为沐川,以便蛮人输马之路。
公曰:「蛮乃南诏遗种,日欲窥吾疆陲,以山川之阻而不能踰也。
今奈何通之,以启其心耶」?
朝廷闻而罢之。
以父丧去职。
公时年将耳顺,因哀毁致疾。
服除,请閒官就医,授管勾成都府玉局观,赐五品服。
会改官制,为承议郎
元丰六年五月一日终于官,享年六十一。
交旧闻讣,皆悲其未尽所蕴,而不臻上寿也。
公天资孝友,外和内刚,识量宏远,喜愠不形于色。
多为名公大臣所知。
张康节公、韩忠献公、赵清献公、龙图杨公乐道,皆力荐之。
同舍临川王平甫尤称爱之,曰:「益孺真有道君子也」!
临终神意不乱,言不及身后事。
于书无所不读,而于《诗》、《易》、《春秋》、《老子》、《阴符》尤能究达其义,而各为之注解,共三十三卷。
为文典赡,有西汉之风,家集三十卷。
娶费氏,封仙源县君
子三人:洞、浩、洪,洪为其季父华阳县之后。
三女:长适进士范祖亮,次适宣德郎赵仍,次未嫁。
孙男四人,孙女六人,皆幼。
其孤将以某年某月某日葬公于某县某乡某里之茔,请铭于予,而为之铭曰:
留侯之裔,居蜀隐微。
公独自奋,力学逢时。
秉义恂恂,进退有仪。
儒馆乡郡,昼锦而归。
孝养克终,志愿弗违。
唯其蕴储,弗克究施。
庆流子孙,在理则宜。
勒铭窀穸,以谂无涯。
开府仪同三司司徒检校太师武宁军节度徐州管内观察处置等使徐州大都督府长史致仕上柱国韩国公食邑一万二千七百户食实封四千九百户富公行状元丰六年七月 北宋 · 范纯仁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五六、《范忠宣公集》卷一七
曾祖处谦,故内黄,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邓国公。
曾祖母刘氏,赠鲁国太夫人
荀,故商州马步使,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韩国公
祖母赵氏,赠韩国太夫人
父言,故都官员外郎,赠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秦国公
母韩氏,封秦国太夫人
公讳弼,字彦国,其先出于周大夫富辰之后。
高祖讳璘,因五代之乱,自齐徙居于汴,仕京兆少尹
邓公,始迁于,今为河南人
初,秦国太夫人梦有天赦,旌幡鹤雁,降盈其家,觉而生公
才数岁,方戏于庭,忽大雷震,同戏儿皆奔走,公独神意自若,人以此异之。
少笃学自刻,寓于僧舍,不就寝榻。
冬夜以冰雪沃面,邻居僧有持苦行者,犹服公之勤。
后应举京师,我先君文正公方居文馆,见公而奇之,与语终日,曰:「真王佐才也」!
自此深爱重之,亲怀其文以见丞相王沂公、御史中丞晏元献公洎诸近侍,曰:「此人天下之奇才也,愿举于朝而用之」。
晏公世号知人,遂以女妻之。
仁宗再复制科,文正公谓公曰:「子之才非常流,宜应是诏」。
天圣八年,公遂以茂材异等中第,授将作监丞、知河南府长水县
逾月,用丞相李文定公辟,签书河阳节度判官厅公事。
秦国公忧,服除,会文正公郭后不当废,左迁知睦州,公上疏曰:「废后非治世所宜,又以谏诤斥逐忠良,是一举而获二过于天下也。
矧忠良渐逐,则异日国家缓急,何由得忠臣之心、闻骨鲠之论哉」?
通判绛州
时天下久安,四方弛武备。
因东南岁凶,民多失职,或散为盗贼,公因上章言四事:一曰阅将,谓宜立武学、设科目,教养选求将帅之才,及不当禁孙、吴之书。
二曰聚兵,谓诏凶荒之郡,置营募兵,收其壮健,不止免为盗贼,兼可训练以为四方之备。
三曰救农,谓以流民弃地召饥者,贷以种食,而耕为屯田,上可以资仓储,下可以赈穷乏。
四曰弭寇,谓宜增邑尉、弓手之数,明其赏罚,以捕小盗;
巡检之冗员,明其兵力,以防大寇。
景德四年,召试馆职,公以不为词赋求免,仁宗特令试以策论。
太子中允、直集贤院
自此登制科人,试馆职止用策论,由公始也。
丞相王沂公辟,通判郓州
宝元元年赵元昊河西,僭大号,遣使致书,且求割地、邀金帛。
时事起仓卒,朝廷施设用人,或失折冲制胜之术。
公上疏陈八事:一曰宜斩其使,则可以示国威、折奸谋。
二曰闻阅兵四方,驰使烦数,非所以示威重、安民心。
三曰兵兴财用至广,宜佐以内府金帛,不宜专责外计,必将侵刻人民,伤蠹国本。
四曰宜重赏战功,以劝死士。
五曰不宜以节旄王爵购募首恶,殆非示武明罚之道,徒可取轻夷狄。
六曰勿用夏守赟枢密使,以轻兵本、妨贤路。
七曰备边乏人,宜选择群臣,不限品格,各举其类,以收才能。
八曰每遣边臣,请赐对,观其敷奏,以察人才,抚以德音,俾竭死力。
书奏,中外服其切中时务。
二年,召还为开封府推官,赐五品服,改知谏院
时朝廷悉天下兵以防西北,而东南九道至乏守备,公上言:「宜于逐道,择其要郡,各募兵数千人,立帅训练,以备他虞」。
又茶盐之禁方密,利厚而法重,致贫民抵刑者众。
公上言:「愿省羸兵,节冗费,以佐国用,而弛其禁,以追王风」。
康定元年岁旦日食,公上言:「请罢其日锡宴,以答天谴。
虽戎使在馆,亦宜彻乐,就赐饮食」。
朝廷不从,公曰:「万一北虏行之,则贻朝廷羞矣」。
后使虏者还,云虏中果于此日罢宴,中外服公远识。
先是,仁宗推委执政,而执政者恶上闻其过失,因尝贬谏者,遂榜朝堂,禁臣僚越职言事。
公因日食,上疏曰:「惧灾修省之道,无若开通言路,纳谏无讳,使人人皆得尽言,陈上得失,择善而行,则万务皆修,不独可答天谴,亦将遂致太平。
矧庶政之多,岂一二台谏之臣,所能毕举?
必资众贤多士之助。
愿降诏求言,尽除越职之禁,俾狂夫瞽叟皆得献议,则可以下尽人情,上答天戒」。
寻下诏,许臣僚皆得言事。
公又言:「西陲用兵,臣僚奏封事甚多,乞选侍臣置局,详择可采,悉施行之」。
刘平战殁,中贵人黄德和逃归,诬以降贼,朝廷以兵卒禁守平家。
公上言曰:「臣闻受命之日,即时首路,志在忘家徇国,宁肯降贼?
德和自以败归,茍求脱免,而造此语。
兼闻遣内臣体量,深恐同类附会,误朝廷赏罚,请遣文武信臣以往」。
刘平果非降贼,德和坐要斩。
入内都知守忠除陜西兵马都钤辖,公上言曰:「有唐之衰,始疑将帅,遂以内臣监军,取败非一。
今命守忠都钤辖,乃监军之任也。
臣恐兵权遂移,边将无功,请罢遣」。
朝廷从之。
又言:「今边事系国安危,不当专委枢密,而相臣不预。
乞如国初,宰相兼枢密使」。
朝廷从之。
西夏首领吹同乞砂、吹同山乞各称伪将相,来降朝廷,补乞砂以奉职,山乞以借职,置于荆湖间。
公上言曰:「二人向化而来,宜厚加赏劳,探访贼情。
今乃置之远郡,俾被羁縻之苦。
矧其亲属,必已夷灭,使有悔顺之痛,将何以招怀来者?
请召还优待,以佐灭贼之计」。
又言:「朝廷取士路狭,天下必多遗佚。
两汉有贤良、孝廉、孝弟、明经秀才进士之科,在唐亦有制举五十馀科,本朝唯进士、学经二科,及近复制举,大概所取文士而已。
其他人材,悉皆弃遗。
愿以临难不顾、武勇绝伦,智足安边、才可将帅,谋虑宏远、可使绝域之类,多设科目,委逐路监司察访选举,以尽遗佚之才」。
朝廷从之。
明年,充三司盐铁判官,迁太常丞史馆修撰差使契丹
二年五月,改右正言知制诰纠察在京刑狱,赐三品服。
时有用伪祠部牒为僧者,事觉,牒乃堂吏为之,开封按馀人而不及堂吏
公遂白执政,请收堂吏付狱,执政指其坐曰:「他日公当居此,无事沽激」。
盖羞己不能戢吏,而以此诱公觊止其事。
公正色曰:「今以公事来白,何得以私意相诱?
必得吏正其罪乃止」。
由是执政者惭而憾之,差同判太常寺兼礼仪事。
西鄙连年用兵,师老财匮,北虏乘我之弊。
庆历二年正月,聚其众于境上,遣其臣萧英、刘六符非时来聘,朝廷为之旰食。
预选报聘者,难其人,遂命中书遍择侍臣,率畏避免辞。
执政有忌公者,以事方危难,若俾公往,则觊其小失,因可害公,于是力荐公宜使契丹
仁宗召公,面谕之,公曰:「主忧臣辱,今北虏骄慢如此,臣焉敢爱死」?
命公为接伴,以观其意。
英等入境,仁宗中使慰劳,英偃蹇托足疾不拜,公谓曰:「仆尝使北,病卧车中,尚闻命起拜。
今公岂得闻天子之命而不拜耶」?
英畏其言,遂使人掖而拜之。
前后接伴者,未尝敢与虏使语及他事。
时朝廷犹未测虏使所以来,及国书中意。
公欲知其情,遂开怀与之谈论,时动以息兵继好之意。
大名,宴劳,尹劝六符酒,公亦赞之,六符曰:「在途久荷庇护,今日功亏一篑矣」。
公曰:「九仞之功已大,岂当以一篑遽弃耶」?
六符笑而饮之,退谓公曰:「朝来九仞之言甚好,愿善承之」。
公曰:「敢不奉教」。
自是英等始肯渐贡其诚实。
他日,六符谓公曰:「国书中事,可从者从之,其不可从者,宜别思一策,以善言答之。
况王者爱养生民,旧好不可失也」。
又一日,英等与公从容语,请却左右。
公即为屏之。
英等曰:「此来盖因两国相疑,初闻南朝北朝借兵助元昊,而北朝南朝将违约袭幽燕」。
公曰:「北朝南朝欢好既久,纵有间言,南朝不疑也。
凡疑不可有,有则两情不通,而奸人得逞其离间之计。
若两朝洞达此理,自然无事」。
英等笑而称善,曰:「如此议论通透,夫复何疑」?
又曰:「此来国书大意,止欲复晋祖所与故地关南十县耳。
吾主深戒使臣,毋得泄书意,今不免为公言之者,欲公先闻于天子,议其可不,思其所以答之耳,吾侪当为两朝共惜生民也」。
又言:「将来两朝遣使,必慎择其人,使通两主之意,以解其疑」。
其意盖喜公之明决忠信,不以戎狄外之,欲复得如公者以终其事也。
六符密谓公之介曰:「六符燕人,与南朝之臣本是一家,今所事者乃是非类,则于公敢不尽情?
彼方盛强,且与西夏世婚相党,南朝慎勿与之失欢也」。
因再三诅誓。
此皆非虏使所当言,亦由公至诚感动使然。
至都,公先以其言奏之,朝廷始尽得虏情,豫以待之。
公又请遣大臣就馆与议,若措置得宜,可使此虏息心;
万一乖失,不能揣见虏情,两疑不解,则为患不细。
仁宗御史中丞贾文元公馆伴,不许割地,而许以结婚,将以太宗亲孙允宁之女嫁其子梁王,或止增岁币。
公闻之,语所亲曰:「北虏无名肆慢朝廷,遽有许与,若增岁币犹可,如结婚其可哉」?
四月,拜公枢密直学士,公上章恳辞不受,寻假资政殿学士尚书户部侍郎、使契丹,英等闻之甚喜。
公至虏境,接伴者问公以书意,公即诘其求地之故,彼曰:「吾故地也」。
公曰:「且燕、蓟尚皆中国旧封,岂得关南却为北朝故地也?
又闻北朝来书,以晋阳为旧附之封,且晋阳自古未尝北属,此语尤不中理。
况彼此大国,岂当妄相加陵?
设有他国如此加陵,北朝岂能堪耶?
皇帝初闻,即欲厚有报复,徐思朝欢好,又以久为兄弟,故且隐忍。
闻今来书中,但略辨北朝所疑而已」。
至虏帐,见其馆伴刘六符,曰:「公来,得非以向来贾中丞言结婚与岁遗事耶」?
公曰:「然」。
六符曰:「北朝皇帝不允此议,坚要割地。
南朝亦尝议及之乎」?
公曰:「北朝若论割地,此必是志在败盟,假此为名耳。
南朝亦必不从,当横戈相待而已」。
六符曰:「若两朝坚执,则事安得济」?
公曰:「北朝无故求地,南朝不即兴兵相拒,而遣使好辞更议。
公主益岁币,北朝犹不相从,乃是北朝坚执,非南朝执也」。
及见虏主,公曰:「两朝人主,父子继好,垂四十年。
一旦忽求割地,不知何故?
两主无由相见,故遣愚臣问其所以」。
虏主曰:「以南朝违约塞雁门,又河北展塘水、治城隍、点民兵,意将何为?
诸臣竞请兴兵,寡人谓不若遣使求关南故地,求而不得,兴兵未晚」。
公对曰:「雁门元昊,虑其潜有侵轶,故塞之,且塘水始于何承矩,事在通好前十馀年,以地卑水聚,故滋广耳。
城隍皆完葺其旧,且非创有增立。
民兵亦皆旧有,久不补,将废,故按籍补之。
非违约也」。
虏主曰:「非卿言,寡人不知其详」。
又曰:「寡人欲得者,祖宗故地耳」。
公曰:「晋高祖卢龙一道赂契丹周世宗复取关南,皆异代事。
宋兴已九十年,岂得复前代所取之地乎?
必欲各异代旧疆,则岂北朝之利也」?
虏主无言,徐曰:「元昊称藩尚主,南朝加之以兵,独不告我知乎」?
公曰:「北朝向伐高丽黑水,岂尝报南朝耶?
兼天子遣臣致意于陛下曰:『向也不知元昊与弟有姻,今元昊负恩作乱,故讨之。
而弟有烦言,今击之,则伤兄弟之情,不击则不忍坐视吏民之死,不知弟将何以处之』」?
虏主顾其臣,胡语良久,曰:「元昊为寇,岂有使南朝不击之」?
他日,六符谓公曰:「昔南朝太宗皇帝河东,遂袭幽、燕。
今虽云西边用兵,无乃复欲谋燕、蓟乎」?
公曰:「其时北朝先遣拽刺梅里来聘,既而复出兵石岭关,以助河东
太宗怒其反覆,遂伐燕、蓟
北朝有以召之,过不南朝,与今时异矣」。
六符又曰:「吾主耻受金帛,坚欲十县,何如」?
公曰:「南朝皇帝言:『朕为人子孙,岂敢妄以祖宗之地与人?
澶渊方以白刃相向,章圣尚不与昭圣关南故地,但约岁致金帛,岂今日而可求割地耶?
北朝今要十县,不过利其租赋耳。
今以金帛代之,亦足使坐资国用。
朕念两国生民,不欲使之肝脑涂地,故不爱金帛,屈己以徇北朝之意。
譬如人家,兄顺其弟,弟必亦当顺兄,则敦睦矣。
若兄既顺弟,弟不顺其兄,则必致争讼,他人亦共见其曲直矣。
北朝必欲得地,是志在背盟弃好也,朕独避用兵乎?
况澶渊之盟,天地神祇实鉴临之,今北朝发兵端,朕不愧心,亦不愧天地矣。
天道助顺,人道助信,朕何忧不胜乎』」?
六符顾其介曰:「南朝皇帝存心如此,大善,即当共奏之,使两主意通」。
翌日,虏主召公同猎,引公并马,问公所欲言,公曰:「南朝唯欲欢好之久耳」。
虏主曰:「我得地,则欢好可久」。
公曰:「南朝皇帝遣臣闻于陛下:『北朝欲得祖宗故地,南朝岂肯失祖宗故地耶?
北朝既以得地为,则南朝以失地为辱矣。
既为兄弟之国,不可一一辱。
朕岂忘燕、蓟旧封,焉有可复之耶?
此事政应彼此自喻耳』」。
退而六符谓公曰:「皇帝闻公荣辱之言,甚开悟。
然金帛必不欲取,唯结婚可议耳」。
公曰:「结婚易生衅隙,况夫妇情好难必,而复人命修短,存殁或异,则所托不坚,不若增金帛之便也」。
六符曰:「南朝皇帝必有女」?
公曰:「帝女才四岁,成婚须在十馀年。
虽允宁女,成婚亦在四五年后。
今欲解目前之疑,岂可待乎?
不若金帛之速也」。
公又知虏欲结婚,志在多得金帛,因曰:「南朝长公主常制,赍送不过十万缗耳」。
由是虏缓结婚之意。
虏主曰:「事皆多卿等口传,而书中不言,何也」?
公曰:「书之末有令臣口陈之语,斯可凭矣」。
虏朝示公以辞日,公曰:「议未决,安敢徒还?
愿留毕其议」。
虏主曰:「候卿再来,当择一事受之。
宜以誓书俱来,足明修好决矣」。
公乃还,奏其事,仁宗大悦,除公以吏部郎中枢密直学士,恳辞不受。
七月,复假前官,持二事以往,受书并口传之辞于政府
公既行,至乐寿县,忽思未尝见国书,其中或有与口传者小异,则何以示信折敌耶?
乃窃发书视之,果有不同,遂日夜驰驿,归至都,时欲晡矣。
径叩閤门閤门吏白公以常制:前夕进名,翌日方对。
公曰:「我以机事来,主上所急要闻也,迟之罪在尔曹」!
吏遂急奏,公得对,既而宿于漏舍,一夕,乃易书而往。
非公精虑善断,几败国事。
及至其国,虏主曰:「寡人熟思卿前言,结婚则夫妇难必谐和,徒使南朝嫁女异国,怀骨肉之思,诚不如金帛为便。
然受之无名,须于书中加一『献』字乃可」。
公曰:「『献』字乃下奉上、臣奉上之词,非可施于敌国也。
南朝为兄,岂有兄献于弟乎」?
虏主曰:「今南朝以厚币遗寡人,是惧寡人矣,尚何『献』字之惜」?
公曰:「南朝皇帝承祖宗之土宇,继先皇之盟好,故以善意相承,致币帛以代干戈,岂惧北朝哉?
今陛下忽发此言,正欲绝弃旧好,以必不可事相邀耳。
南朝顾惜生灵,故曲为岁增金帛。
北朝见陵无已,则南朝亦不暇顾生灵矣」。
虏主曰:「改为『纳』字如何」?
公曰:「亦不可」。
虏主曰:「卿勿固执,恐败乃事。
我若拥兵南下,岂不为卿国之祸乎」?
公曰:「陛下出兵,能保其必胜哉」?
虏主曰:「不可保也」。
公曰:「胜既不保,安知其不败乎」?
虏主曰:「南朝既以厚币与我,『纳』字何惜?
况自古有之」。
公曰:「自古唯唐高祖借兵于突厥,而臣事之。
当时遗赂,或称『献纳』,则不可知。
其后颉利为太宗所擒,岂复更有此礼」?
虏主默然,复见公辞色俱厉,知其志不可夺,乃曰:「我自当遣使,与南朝皇帝议之」。
公又尝谓虏宰相刘六符等曰:「北朝皇帝谓南朝北朝,此是以五代之际待南朝也。
自祖宗削平诸国,东至南海,西暨蜀汉,提封万馀里,精甲满天下,何邻国之惧乎」?
六符曰:「南朝岁增金帛二十万,尚何爱于一字」?
公曰:「金帛自前世固尝有之,至于『献纳』二字,实系国体。
金帛,南朝所轻;
国体,南朝所重,何可比也」?
公自至虏中,日与其君臣论难,或自日出争至晡时方罢,至指帐前高山曰:「此山可踰,若于『献纳』二字,则如天矣,不可得而升也。
使臣头可断,此议决不敢诺」。
于是虏留所许岁增金帛誓书,复遣耶律仁先刘六符赍其国誓书以来,仍求「纳」字。
公至都,上言曰:「契丹求『献纳』二字,臣既以死拒之矣。
愿朝廷严敕馆伴,力拒绝之。
彼察吾意稍缓,则必逞其志,然后归耳」。
时非公忠愤忘身,词辩如涌,几贻国辱。
公始受命,闻一女卒;
再受命,闻一男生。
皆亟行不顾,其徇公忘家如此。
寻迁翰林学士
公上章及面启仁宗曰:「朝廷专力西事,河北无备。
臣不敢以死争,实虑激起干戈,国家无以支吾。
遂奉朝廷之命,岁增金帛以缓其兵。
此岂得谓之有功,而遽受厚赏哉?
臣愿朝廷增修武备,俟衅而动,庶雪国耻」。
遂不拜。
仁宗益嘉公有功而能让。
三年三月,遂命公为枢密副使,公复上章曰:「臣昨奉使契丹,彼执政之官,汉使未尝见者,臣皆见之。
两朝使臣,昔所讳者,臣皆言之。
以是得详知其情状,愿朝廷勿以既而忽之。
臣今受赏,彼一旦渝盟,臣不唯受朝廷斧钺之诛,天下公论,其谓臣何?
臣畏公论甚于斧钺,愿收新命,则中外之人必曰:使臣不受赏,是事未可知,则守备不敢懈弛。
非臣饰小廉,恐误国事也」。
亦不拜。
七月,再除前命,公直携纶诰纳于上前而罢。
逾月,复除枢密副使
元昊使辞,群臣班于紫宸殿门,仁宗俟缀枢密院班,方御殿,且命章丞相谕公曰:「是朝廷特命,不缘使虏之劳」。
公知不可辞,方拜受。
公既在枢府,自以遇主得位,于是进贤退不肖,兴利除害,知无不为,忤权要不为身谋。
杜祁公为相,文正公参知政事韩魏公枢密副使,与之同心协力,期致太平。
仁宗龙图天章阁,命两府辅臣各陈天下大政之,公条列十馀事上之,及《河北安边十三策》,又言乞择宗室之才者,使补外官,试以为政,渐增朝廷藩屏之固。
又奏以为安民在守宰得人,守宰难朝廷遍择,请令两府协心共议择诸路转运使,委转运使知州,令知州知县,则天下治矣。
元昊六宅使贺从赍书称「男兀卒曩霄上父皇帝」,公上言曰:「处事心当在初。
向闻西路待其使过厚,通判就驿置酒,及入见,赐与亦多,又听称其伪官,此适足长其骄慢无厌之心也。
今若许以不臣,则契丹尚臣属之,必曰:『彼既与南朝为敌国,则天下独我之尊』。
因此妄有邀求,如何可拒」?
由是朝廷却其使,卒令称臣。
四年七月契丹来告举兵讨元昊
十二月,朝廷册元昊夏国主
使将行而止之,以俟虏使。
公上言:「今若虏使未至而行,则是事由我出;
使至而后行,则是恩归契丹
万一虏词不顺,岂可则却拒元昊而徇契丹
则为夷狄所笑」。
朝廷从之。
是年契丹发兵,会元昊讨呆儿族,路近河东境外,朝廷欲发兵调才为备。
会垂拱奏事,仁宗面谕曰:「虏主在云中受礼,恐遂袭我河东,今两府设备」。
公上章奏曰:「契丹必不入寇,其事有九:出兵无名,一也。
自称王师,不肯窃发,二也。
河北平坦,可以长驱;
河东险阻,易入难出,必不肯舍易就险,三也。
河北富贵,河东贫乏,不肯舍富就贫,四也。
河北无备,河东有备,不肯舍无备而攻有备,五也。
若欲入寇,当行诡道,不应先言云中受礼,六也。
契丹始与元昊约同困中国,今契丹背约,受中国益币,元昊屡出怨辞。
契丹元昊境,筑威塞州以备之,而呆族屡杀威塞役兵。
契丹元昊使之,遂发兵西伐,必无会合入寇之,七也。
契丹惜燕地如腹心,若寇河东,岂不防我攻燕牵制,八也。
契丹自得燕、蓟,更不由河东入寇,九也。
臣以谓契丹异日作难,必在河朔,所以奏河北守禦之策也。
乞自守一要郡,躬行其事,庶将刷身羞国耻」。
其后契丹果不入寇。
公在西府,力刬久安之弊。
京邑局务,如皇城群牧司之类,有以亲近官领之,而十年不更代者,公为立三年之制,仍不许干求久任。
由是权倖之徒,多不便之。
会大臣亦有以飞语谗公者,仁宗不疑,而公恐惧不安,遂因保州,求为河北路宣抚使,避之于外。
使将还,遂除资政殿学士、知郓州、兼京东西路安抚使
谗者不已,复罢公安抚使
后岁馀,谗者无验,加公给事中,移知青州、兼京东东路安抚使
河北大水,民流移入京东,至公部中者六十七万人。
公择属郡之丰稔者五州,劝民输粟,多者二石,少者五斗,得十五馀万斛,随其处而储之,仍佐以官廪,复于乡村。
城郭辟卢舍十馀万区,择官吏,至于前资待阙寓居者,皆给俸而遣,各即流民之所,选其羸病老幼不能自营食者籍名,授历而分领之。
均占居处,给粮假器,使便樵苏之利,而无远赴待给之劳。
至明年二麦既登,计其乡里远近,给以裹粮,俾归土著,活者五十万人。
及募其强壮,黥为军者万馀,得不为盗,且用衣粮活其妻子父母兄弟。
及弛其公私山林池泽之禁,恣其所取以自活者,复不可胜计。
其偶不幸者,即为葬埋,公自为文以祭之,谓其冢曰丛冢。
朝廷闻之,遣使奖劳,拜公礼部侍郎
公以赈恤乃安抚之职,恳辞不拜。
时王则据贝州乱,齐州禁卒千人,谋屠其城以应之。
有诣公告者,公以齐非属郡,且不可报以移文。
会有中使张从训衔命在青,公受檄,使往合齐人而捕之,至悉就擒,而上章自陈擅遣中使之罪。
向非公深谋果断,几速其变,齐人为鱼肉矣。
朝廷嘉之,再除礼部侍郎,公亦恳辞不拜。
俄加资政殿大学士
明堂礼毕,拜礼部侍郎
秦国太夫人久违乡里,请京西一郡,徙知郑州,又徙蔡州,加观文殿学士、知河阳,迁户部侍郎
至和二年,拜宣徽南院使、判并州、兼河东路经略安抚使
六月,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与文潞公并命。
宣制之日,仁宗小黄门数辈密询于庙堂,闻士论翕然,或举手相贺。
后数日,翰林欧阳文忠公奏事垂拱殿仁宗曰:「近除文、富二相,士人相贺。
古者求相,得于梦卜。
今朕得于人情,则不待梦卜也」。
欧阳公顿首称贺。
嘉祐初仁宗弗豫,辅臣虽在政府,朝夕不得详知起居状。
公与文潞公惧有奸人矫妄之变,遂率辅臣求入侍疾,内侍之长止之曰:「未得诏旨」。
公叱之曰:「岂有宰相一日不见天子耶」?
遂直入见上。
因以监视僧徒祈禳为名,奏乞留宿内殿。
自此宫中命令出纳,事无巨细,皆关白丞相而后行,内外帖然。
至末年,赖以为法。
公以民间多疾苦,及横赋重役,朝廷有不知者,遂遣使分往诸路,宽恤民力,其所革弊事及省徭役甚众。
公又以仁宗春秋渐高,国本未,遂与昭文文潞公、集贤刘公沆、参知政事王文安公同议,择宗室之贤者,建立储贰
王公素闻英宗贤圣,遂共以其名上之,仁宗曰:「朕志已定,卿等勿复疑也」。
诸公喜而退。
三年,加礼部尚书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
仁宗渊默垂拱,万机之政,皆仰成宰相府。
公选用贤俊,庶位得人,而野无遗才。
除榷茶之禁以省刑罚,至于民物丰阜,夷夏安宁,而天下不知辅相之权。
则公代天翊世之勋,不可胜言矣。
五年,丁秦国太夫人忧,仁宗为特罢春宴。
五遣中使诏起复,公上章恳求终丧,从之,仍给半俸。
英宗即位,服除,拜枢密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迁户部尚书
逾年,以足疾求退,章二十上,方拜镇海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河阳封祁国公
今上即位,移镇武宁军,进郑国公
累求罢将相,上以公辅佐累朝,年耆德盛,为海内所重,人无间言,虚心待之。
尚书左仆射观文殿大学士集禧观使召赴阙,公以足疾,未能拜,固辞。
诏以新官复判河阳
熙宁元年正月,移判汝州,且俾入觐,诏曰:「渴见仪容,愿闻风论」。
以公足疾,肩舆至崇政殿门,令男绍庭入殿扶持,仍不拜。
又以门距殿上远,上特为之御内东门小殿以见之。
恩礼优重,群臣莫及。
赐其子绯衣银鱼,召坐从容,日昃始退。
再对,上欲留为集禧观使,公恳辞。
之官,上欲召公为相,先遣中使谕旨曰:「卿今兹无得更辞,当力疾入辅,为宗社计」。
明年正月,召还京师
二月,除司空兼侍中、昭文馆大学士,赐甲第一区,皆恳辞不受。
复拜左仆射门下侍郎、同平章事
未陛见,闻有人于上前言「灾异皆是时数,不由人事」者,公遂上章曰:「《春秋》书灾异,所以警悟人君,使恐惧修省董仲舒所谓『天人相与之际』,甚可畏也。
孟子梁惠王:『涂有饿莩而不知发,人死则曰「非我也,岁也」。
王无罪岁,斯天下之民至焉』。
是皆不闻以灾凶归之于时数也。
在人之一身,则曰『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
在一家,则曰『积善之家,必有馀庆;
积不善之家,必有馀殃」』。
一身一家,至小也;
馀庆、馀殃,尚因人之善恶而致;
宁有国家天下之灾祥,而反归之于天数?
而无事而致,亦未闻推之于天也。
陛下万一或时而信,则救灾恤患、答谢天谴之意有时而怠,亏损陛下之德,不为生灵之福,无甚于此」。
是时群臣上尊号及听乐,上以久旱,皆不受。
而群臣犹坚听乐之请,公上言:「故事有灾变皆撤乐,恐陛下以同天节契丹使者与群臣皆当上寿,故未止其奏。
臣以为陛下圣政惟新,四海属目,正宜彰盛德以示夷狄,愿并上寿罢之,益足见陛下严恭寅畏之美也」。
上从之。
即日而雨,公复上章曰:「陛下答谢天谴,不为不至;
上天报应陛下,不为不速。
矧令戎使目睹中国异事,更愿陛下未以今日雨泽为喜,当以累年灾变为惧,远斥奸佞,亲近忠良,恭畏上天,即可至」。
上即亲书答诏云:「义忠言亲,正文直,茍非意在爱君,志存王室,何以臻此?
敢不置之枕席,铭诸肺腑,终老是戒!
更愿公不替今日之志,则天灾不难弭,可立俟也」。
公又上章,力陈「君子小人之情伪,系王道之消长,天下之安危。
望陛下深思,辨察用舍,小失则招致祸乱,为国大患」。
八月,以疾辞位,除判河南府,复得请判亳州,移武宁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四年,拜左仆射、判汝州,再上章以不谙近制,诏许归洛养疾。
其年冬,乞还政事,拜司空,复宁节钺封韩国公致仕
元丰三年改官制,授开府仪同三司
又以王文安公之子同老陈嘉祐尝启建储旧勋,上以诸公未尝自言,深嗟异之,特拜司徒,仍以子绍京为閤门祗候
六年闰六月二十二日,薨于正寝,享年八十。
上闻讣震悼,为辍视朝,内赐祭文,遣入内供奉官勾当御药院梁从政致祭,赐赙慰恤其家甚厚。
士大夫识与不识,皆垂泣相吊。
公自还政,未尝一日忘爱君忧国之心,朝廷有大事,或降诏访问,必竭诚尽忠,纤悉以陈,略无顾忌。
安南用师,公复力言:「大兵远行,供饷皆出民力,虑将帅漕郡县之官,务逃己责,不恤百姓。
愿深加存抚,以安国本」。
晚年复上书,力裨时政。
临终犹以遗稿一封,付其子上之。
公为人端厚明粹,识度渊远,事无巨细,皆反覆熟虑,深极底里,必万全无失,然后行之。
凡受爵进位,未尝不辞让至六七,不得已,然后拜受。
接士以至诚,虽微官布衣,皆与之抗礼,笑语从容,送之及门。
人有所长,不啻在己,委曲采问,觊尽其能。
汎与人语,词气极温;
及其临大节,正色慷慨,莫之能屈。
深嫉邪恶,辟之尽力。
闻端人良士偶在忧患,必诚心轸恻,竭意劳护。
其处家虽纤悉之务,皆有规法。
四夷蛮貊,尽服其名,北虏使至,多问公所在及安否,如爱父兄。
至公为宰相王德用枢密使,谓馆伴者曰:「南朝用二公,何得人之盛」?
退居西都十馀年,深居罕出。
尝之老子,乘小轿,过天津桥,市人喜公之出,随而观之;
至徽安门,市为之空,其得民心也如此。
文潞公河南,择乡里年德诸公为耆英之会,公为之冠。
公平生达性命之,临终安坐,奄然而逝。
未薨前旬日,有星坠于所居还政堂之后。
有文集六十卷。
夫人晏氏,封周国夫人
子三人:长曰绍庭,朝奉郎,少有才行;
次曰绍京,供备库副使,后公一月而卒;
次曰绍隆光禄寺丞,早卒。
女四人:长适观文殿大学士、知真定府冯京,早亡,追封某郡夫人
次为之继室,封某郡夫人
次适宣德郎范大琮;
次适霍丘县令范大圭
孙男三人:长曰直方,守秘书省校书郎
次曰直清,守将作监主簿
次曰直亮,假承务郎
孙女三人:长适试将作监主簿张辅,次未嫁,次尚幼。
其孤朝奉将以元丰六年十月甲子,葬公于河南府河南县金谷乡张里秦国公之墓次,某谨具公之家世历官行事,次为行状,将以求言者铭于墓,纪于碑,及请谥于考功而书于国史。
谨状。
元丰六年七月,具位范某状。
内殿承制閤门祗候卫君墓表熙宁八年 北宋 · 范纯仁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五九、《范忠宣公集》卷一五
内殿承制閤门祗候卫君,以治平四年八月某日终于蔡州遂平县之私第,以熙宁二年八月甲子于县龙泉乡
时诸孤皆幼,弗克铭诸圹。
至熙宁乙卯,请文于予,将表于墓道。
予少识君,义不得辞,且以展予知君之意焉。
君讳某,字希道,其先河东解梁人,姓出卫康叔之后。
曾祖讳秘,祖讳约,五代之乱,皆避世不仕。
父讳密,以君登朝,赠左清道率府率
君少孤,从母夫人再适吴氏。
夫人乃章惠太后之从母,太后召见君,补三班借职、监饶州盐务。
时先文正公饶州,君与判官宣城施元长军事推官彭城刘牧司法参军建阳张谟并为宾僚,陪先公文酒之乐,而君与刘牧襟韵最为洒落,先公爱而语人曰:「此子远器也」!
不以后生小官待之。
右班殿直,召试弓马,以挽强转左班殿直
再迁右侍禁,徙万州驻泊捉贼,复徙夔州峡口关兵马监押,又改高阳关
先公入政府,荐君知定州无极县
再与大臣同荐,召见,权閤门祗候益州路走马承受
还朝,勾当京东排岸司,移江南东路拨发纲运。
时大商巨舰载禁物,为所获,君止命沈其货,而释其人,曰:「吾不忍黥汝以要赏」。
舟卒六十馀人习妖术,君得其罪首送所部,诖误者皆削其名,其仁厚多此类也。
德顺军静边寨主。
君以太平怀远,宜兴文教,于是度西堞之外为孔子,设屋立师,课居人子弟,讲诵于其间,后有应进士者。
此边塞昔所无,由君而有也。
经略使荐,移镇戎军西路都巡检使
镇戎军有小警,以君为前锋,戎人闻君名,相语曰:「此前静边戎将也,未尝侵我曹,今不当战」。
遂引退。
京西北路驻泊都监,又移定州路,假礼宾使,价傅公钦之使契丹
陛辞日,英皇以君目疾,命所过郡勿强其酒,其被眷如此。
出疆专对,皆尊朝廷,又能推其善于使。
真定路钤辖,请归葬其先,葬毕,而君亦殁矣,享年五十有七。
君为人疏财好施,善与人交,所居官必有能称,故多得当世贤公卿之所推挽。
如故侍中贾文元公司徒富韩公、枢密使田公、参知政事唐公、少师赵公,今太保侍中潞国文公,皆其人也。
娶张氏,先君几年而卒。
再娶张氏,封永安县君
七男:长之美,早卒;
次之纯,奉礼郎
次之劭,次之方,次之奇,次之彦,次之深,皆举进士
女三人:长适进士王加,次适供奉官梁康叟,次适进士司可及。
孙男七人,并幼。
孙女七人,长适进士黄好古。
铭曰:
侯起于微,以才自彰
位不究蕴,中寿而亡。
侯则命矣,后嗣其昌。
将谂万祀,勒此名章。
乞将中兴典礼编类成书劄子淳熙七年七月十三日 南宋 · 范仲艺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六○、《中兴礼书》卷首、《宋代蜀文辑存》卷六四
臣恭惟太祖皇帝创业垂统,立经陈纪,为万世之规模,虽承五季礼乐废坏之后,干戈征伐之馀,而稽古礼文之事,首加讲明,以为先务,乃命大臣,约唐礼书之旧,著为《开宝通礼》,以贻后代,传之不朽。
列圣相承,皆有礼书
礼官王皞等撰《礼阁新编》,宰臣贾昌朝等广之而为《太常新礼》,而欧阳修、姚辟、苏洵又有《太常因革礼》,上自建隆,下讫嘉祐,五礼分门,各以类举,国朝制作,由是大备。
自时厥后,礼之沿革,无世无之,继篡续编,悉取法焉。
伏自中兴以来,久缺弗录,中间虽有臣僚申请,乞将渡江以后所举礼文编类成书,虽制诏报允,而书久不上,今又几年矣。
臣窃惟古先制礼,必有因革,商因于周因于商,而皆继之以损益可知,则是礼之因革,虽三代亦不能不为损益。
然而弗有纪载,则损益何考焉?
臣愚欲望陛下特降睿旨,将中兴以来已行典礼,令太常寺卿、少、博士、丞、簿讲求比次,编类成书。
仍命大臣兼领其事,以著一代之弥文,而考百世之损益,不胜大幸。
夫六经之道同归,而礼乐之用为急。
若昔圣人之治天下,所为若缓而甚急者,盖未有先于此也,惟陛下留神省察。
取进止。
王开府行状 北宋 · 刘挚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七八、《公是集》卷五一
维王氏得姓于周灵王之子晋,晋既仙去,而世人指其族曰王家。
其后剪以秦将显。
东汉处士霸,霸生孙甲,徙居于祁,自是太原王为著姓。
元魏时,固为广阳侯,侯二子:神念,神感。
神念避乱南奔梁,神感北事齐,而其家散处宋间,子孙蕃盛。
至丕又徙开封陈留通许镇。
镇后为咸平县,今为开封咸平人者,公之高祖也,世以赀雄。
曾祖太师公,祖中令公,皆好义周急,畜德不显。
至考韩国公,仕为江宁句容县
后以公贵,赠皆太师封大国,追封曾祖妣李氏义宁郡太夫人,祖妣张氏同昌郡太夫人,妣张氏同昌郡太夫人,赵氏会宁郡太夫人,李氏吴兴郡太夫人
吴兴出也。
少奇警力学,能文词。
天圣八年进士仁宗廷试,以为天下第一,时年十九。
将作监丞同判怀州,改颍州,以吴兴忧去官。
丁韩国公忧,居丧摧棘,杖乃能起。
景祐二年,服除,改秘书省著作郎、直集贤院
建言朝享太庙祝文著后姓非是,请止以谥别之
废后郭氏卒,诏葬以后礼,既启菆,天子以上元御楼观灯。
公以谓春秋大夫智悼子卒,未葬,公燕于寝,杜篑谏止之。
君于臣义且若此,矧后生虽见贬,而死被尊礼,宜有恩也。
请罢元夕灯燕,俟十七日遣奠,仍禁士庶声乐。
三年,充三司盐铁判官赐绯银鱼袋。
五年,权同修起居注,转右正言
宝元二年知制诰,充北朝正旦国信使
明年,赐三品服,判太常礼院同知通进银台司,兼门下封駮事同知审官院勾当三班院
公言广南幅员千里,邻控蛮獠,而节制所总,止桂、广二州,边阻势离,蛮或窥犯,缓急不及事。
请仿唐制,以东路之广、潮,西路之、容、邕,分五管以密援。
疏上不报。
其后十年,侬智高广州,又二十年,李正德陷邕、廉、钦,于是人思公言而服其识。
明年,充益、梓路体量安抚使
是时两川荒馑,公私凋残。
既至,奏蠲逋负,阅官吏良否,多所进绌之人,人大慰说。
蜀郡媪某氏,多赀无子,一孙才数岁,媪意以赀厚其弟,顾难于其妇,乃诣郡诬妇不善抚吾孙,愿出之。
狱具,公至,立姑妇于庭,置儿其间,儿急趋母。
公曰:「岂不善育也」?
媪伏诬状。
又里民孙氏产力钜万,死而子幼,其妻念门户事,请其兄经理之。
嫉者或告其畜禁物,州用坐长法,以徒当其兄。
且诬其妻不睦于夫,常祀神咒诅,将以义绝出之。
公曰:「良人已殁而妻以罪出,甥家犯禁而舅为共犯,非礼律意,闻见所无」。
皆奏正之。
二事,人夸以为神明。
未还,拜翰林学士
庆历元年知审官院。
明年,同知贡举
契丹之盗边,常为塘水所限。
是年春,其使刘六符谓馆伴贾文元公曰:「南朝塘泺,何为者也?
一苇可杭,投箠可平。
不然,决其堤,十万土囊遂可路矣」。
时言事者亦请涸其地,耕以养兵。
仁宗以问公,对曰:「兵事尚诡,彼诚有术,不应以语敌,此六符誇言耳。
设险为国,先王所不可以已,而祖宗之所以限敌骑也」。
仁宗深然之。
其后神宗复尝问之,公对如是,神宗曰:「正朕志也」!
是北敌以王师问罪元昊,故谋为牵挠,勒兵境上,使六符为不可得之求耳。
七月富文忠公再报聘。
既行,继有诏附文忠以赐六符文忠疑国书与政府口宣及诏语或参差,至中路启书,果异,遂倍道驰还,叩閤门请对。
公方考试后殿仁宗急召谕之曰:「毋须同列往,独视之」。
公归院与文忠议,一夕易其书诏,大要以强中国绝后日牵制为意。
前此敌书,有太宗皇帝「于有征之地才定并汾,以无名之师直抵燕蓟」之语,一时莫知所答。
公独请问曰:「臣知其故」。
曰奏书云:「太宗尝驾并郊,匪谋燕垒,于是贵国刺梅里求致书行在,而反潜假其援兵。
既交石岭之锋,遂举蓟门之役」。
仁宗喜曰:「乃自有本末」。
执政曰:「非王某该详故事,殆无词也」。
十月,敌泛遣萧阶来议事,公实馆伴,阶因请为我禁元昊犯边,而指在求赂。
是时朝廷亦已厌兵矣,及阶行,燕于班荆,始诏公许阶,诚能约束元昊,则当班师,可缘诏语付阶。
公以诏书予之,使常得持以邀我,非便。
但详谕阶而已。
还奏之,仁宗善之曰:「唐之回鹘恃功,王室难制,几有之也」。
起居舍人
十二月知开封府,踰日都城肃然。
明年上元,故事,籍尝为盗恶少,每至是拘之狱,公呼谕遣之。
曰:「倘更为官得盗,当除尔籍」。
皆拜而去,五夜无警。
三月,以谏议大夫御史中丞
李用和以元舅除宣徽使,意不满,不谢。
居数日,除彰信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公言:「杜审琼,太祖太宗舅,事两朝有劳,然终不至宣徽使,祖宗所以保后家也。
用和无功贪骄,而陛下名器听其所欲,恐非所以全安之。
欲报母后,厚赐之可也」。
判国子监,请辟锡庆院以广学宫,因请车驾视学
夏文庄公经略西师久无功,移疾归淮西
未几,召为枢密使
公言无忠谅之节,专为身谋,当要重之任,不深惟报效,而以疾为辞。
今遽擢起,是避事为得计也,无以厉世。
又入对极论之,而仁宗未省,遽起,公引帝裾毕其说,遂罢
石介作《庆历圣德诗》所颂一事也。
苏舜钦子美监进奏院,鬻故牍得缗钱数千,夜召朋友宴集,客或为《傲歌》,有「醉卧北极遣帝扶,周公孔子驱为奴」云者。
公弹劾之,遂坐黜。
又言:「中书枢密院总天下机务,职分不明,执政之臣,劳而无功。
日五鼓趋待漏院,阅文书以待陛奏,退集议,归已近午,数刻之间,占书施行未既,已逼再集讲明日事矣。
酬酢有不逮,何暇安危远虑哉?
古所谓三公坐而论道,作而行之谓之士大夫,则繁简固有节奏。
请以今事细例孰者归之有司」。
仁宗既用公之议,升章献明肃、章懿、章惠皇后祔于真宗室,因言:「艺祖孝章皇后尝正位号,而祀别室,非是。
亦请升配」。
时不见用,至元丰中,卒如公议。
李良臣陷于敌,数年来归,议相六室,复閤门故职。
公言:「良臣虽能终自拔,前不死战为贼俘,实有罪。
今加宾叙,无以示后。
李广汉名将,陷匈奴得还,议当斩,赎为庶人。
苏武不屈节,白首归汉,才得典属国
古之驭将法义如此,良臣宜待后效」。
兴国绍宗铸铁象,妄言灾福,惑众聚财,士女倾赴之,以金银器饰投诸冶,中贵人督作,宫掖出赀佐之。
公以为:「西师宿边,而财费于不急,动士心,起民怨」。
诏立还中使,禁止之。
又言四月朔太阳当亏,经典所忌,请罢游幸西苑。
诸后既升祔,赐群臣帛有差,以公由翰林学士迁,特命倍赐与学士等。
公曰:「不敢以臣废法」。
屡敦谕,讫不受。
天章阁待制滕宗谅庆州,以边事用度无艺,军费几屈,公累疏之,逐宗谅岳州
五年,馆伴北朝回谢使。
六年,复拜翰林学士龙图阁学士权三司使
公言:「太祖时兵十二万,太宗时十八万,章圣时四十万,今遂倍之。
兵在精不在众,冗数坐食,非计也。
三司虽总财用大计,而事实在外。
太原大名永兴帅臣,各带计置一路粮草」。
是冬请补外,改侍读学士龙图阁学士亳州,改郑州
明年三月,转给事中
七月,移澶州
明年,拜尚书礼部侍郎,坐举张得一罢职。
是年河朔大水,民流亡,朝廷分河北为四路,各置帅。
公以本官充高阳关路安抚使,知瀛州
至则为方略,振哺全活甚众。
皇祐元年春,复两学士
五月,充永兴路都部署安抚使,知永兴军
七月,改河南府西京留守
十一月,转户部侍郎河东安抚使,知并州兼本路计置粮草。
四年,还朝,知审官院,充翰林学士承旨侍读判太常寺
公在经筵,每进读,必以古义反复劝上,以傅当世之事。
仁宗迩英阁置《太玄经》、蓍草,顾曰:「宫中每阅此。
卿亦知其说乎」?
公具对本末,因曰:「愿垂意《六经》、正史,此非帝王所宜学」。
翌日已彻去。
五年,知贡举
至和元年,充三司使,充回谢北朝国信使
见敌主于混同江,敌每岁春帐于水上,置晏钓鱼,惟贵族近臣预,一岁盛礼在此。
每得鱼,必亲酌劝公,又亲鼓琵琶以侑之。
谓其相刘六符曰:「南朝少年状元,入翰林十五年矣,吾故厚之」。
使还,除宣徽北院使
言者以公是行,遇正旦使宋撰于靴淀,撰与敌使争不直,公实与会。
即改端明殿学士,知永兴军
嘉祐二年,移秦州
羌族瞎药木征唂厮啰,连衡更出,岁为边患,公以威信诱服,皆请吏修贡,西境无事。
河南府,知定州
八年,英宗即位,拜兵部尚书
治平二年,知大名府北京留守
京师大水,公上《治平政鉴》十篇,大概谓宜寅天尊祖,慎威福,判真邪,爱民兵,以答天诫。
神宗即位,拜太子少保,遣中使李舜举诏曰:「卿曾献忠先朝,今宜有辅不逮者」。
公约《政鉴》之义,上《圣政备览》十篇。
明年检校太傅宣徽北院使再任。
熙宁初,西边久无事,而疆吏产谋造端,公极陈所以绥怀之者。
夏人果使横山族杀保安守将杨定,继遣使以其主谅祚讣至。
公请选勇辨士诘取害定者,羌果送之,戮于境上而受其使。
未几,边将又遣兵攻羌境,羌复犯我庆州,我亦取其蒙古城
公知边患未有艾也,复上疏言章圣得潘罗支而继迁之患息,仁宗得唂厮啰而元昊衰。
横山五族与吐蕃董毡等众族,世受王命,今宜以恩信深结之,可得其用,是夷狄攻夷狄之道也。
又请按求唐韦坚、裴耀卿水运以实关中
唐引粟江淮为回远,今可漕太仓,则比唐为易,其言道路甚悉。
常因日蚀,上天下形势、忧勤启圣、为政先后三论。
召还,有大臣语公曰:「今大新百度,能少默当进矣」。
公谢曰:「士固欲得位以行其志,然未闻枉志以求位也」。
遂论新政
谓青苗、助役,皆县官渔利;
谓诸役法困民,惟衙前籍上米石使相助,若可行以代吏禄,然是竭良民以养浮浪。
公于是不得留京师,去留守南都
四年,判河阳
五年,再判河南府
八年,还朝,兼中太一宫使
言今天下兵分隶所谓三十六将,臣观其人,皆斗将而已,仓猝当误事。
又言国马大事,监牧不可废;
交阯邕管,罪不可赦,宜募兵江湖,使习风土,便器械,赋刍粮于荆闽,则无劳费。
公恳求閒退,八上。
元丰元年检校太尉南院宣徽、西太一宫使。
赐金方团带,先茔得置寺,皆异礼也。
归居洛阳,面辞,陈天下利害有人所难言者。
执政而下,侍从馆阁士大夫,皆为诗以美其行。
三年,彗出西方,诏求直言。
公上疏,大要以爱民省事为本,愿振滞淹,伸冤枉,蠲逋负。
大享明堂,诏入陪祠。
既毕事,召对曰:「北门常须旧德,而卿故治也,当再劳卧镇之」。
又屈指数曰:「某年召卿归矣」。
时三路籍民为保甲,下户皆不免,日聚教之,提举官禁令苛急,河北保甲往往为盗贼,百十为群,州县不敢以闻。
公极论其弊,谓非止困其财力,害其农业,所以使为不良者,法驱之也。
将恐浸淫为大盗可忧,愿蠲裁下户。
于是主者指公沮法异国论。
公曰:「此老臣所以报国也」。
入不已,天子始悟保甲之为盗也。
六年三月,拜安武军节度使再任。
八年三月今上即位,拜彰德军节度使
公再至魏,前后求退,累上,不许。
七月寝疾,诏遣中使国医临视。
二十三日,薨于府第之正寝。
讣闻,两宫惊悼,遣使慰恤,赐予甚厚。
又朝中贵人护丧归洛,以开府仪同三司告其第。
公仪观端秀,动容步武,皆有规度,语韵如钟。
于书无所不观,博杂涵茹,而折衷于孔氏。
为文浑厚清伟,尤长于比事俪辞。
平生奏章,皆自为之,至老不以属人。
宾客喜清谈论文,诵讲古人词草及国朝典故。
少遭天下无事,仁宗向意经术,奖用文学士,公翱翔出入,论思谋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指切权近,发明时政无回隐,侃侃谔谔,白首逾壮。
故逮事四朝,多见纳用,而眷遇深渥,在朝廷清涂要地,践履周遍,外之名都大镇,多再至者。
所至首访民所同患,所同欲,废举之,专以恺悌之情与人休息,人是以安乐之,去而思之深也。
两蜀、魏、定皆立生祠。
士大夫皆曰:「王公之志,虽不得坐庙堂行之,然内外五十馀年,凡诏告于上,设施于外,其及物者盖多矣」。
累典贡举,遇士有大体,号为得人
公少喜道家说,其于颐生练气,盖有自得之者,故年益高,神明益彊。
临终且索笔草奏,求舆疾归洛,奏成而目瞑,词气不乱。
或泣于傍,犹摇手止之。
兄弟十人,从子孙众多,以公官、以公嫁者数十人。
疏族寒士有谒必厚之。
薨之日,橐无馀赀,而孙犹未有官者。
公娶薛氏,资政殿学士简肃公之女,追封平乐妹,今封和义郡夫人
子男七人:未名而卒者四人;
仕而卒者二人,曰正甫奉议郎,曰端甫大理评事
次曰晋明,今为承奉郎
女八人:在室而卒者三人,嫁朝议大夫程词恭、朝奉郎任公裕、孙亚卿而卒者三人。
今二人之婿,曰节度推官石宗彝、宣德郎吕希亚。
孙男七人:秉文、景文,并承务郎
敏文,假承事郎
贲文,尚幼;
馀早卒。
女三人。
曾孙男女三人。
公所著内制外制集各五卷,奏议十卷,文集七十卷。
王氏世葬开封府开封县之苏村,至公始葬其考韩国公尉氏县柏子冈
今又卜之地,得于河南府河南县教忠乡府下里,而曰得公薨之年十二月甲申吉,乃葬公焉。
公旧名拱寿,唱第日,仁宗面赐今名。
谨具公世系官事始终,上尚书省,移于太常,告于太史氏。
谨状。
天章阁待制郭公墓志铭 北宋 · 刘挚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七九、《忠肃集》卷一一、正德《大名府志》卷一○
郭公讳申锡字延之大名人
天圣八年进士起家,释褐瀛州河间县主簿
丁父丧。
服除,调苏州长洲主簿,以亲嫌易常州晋陵
邑民告贼杀其弟,公案之,其哭不哀而色惧,械付狱,果自杀之,民夸为神明。
永宁军博野县,用荐者改秘书省著作佐郎、知深州束鹿县。
通判雄州
会河决商胡,故相贾魏公荐知博州
垫溺之后,岁饥盗起,获系填狱。
公曰:「良民失职至此,请以轻典从事」。
诏许之。
因招集拊循,流亡来归。
妖人王则反贝州,调发佐军为诸郡最,玺书褒谕。
贼平,民犹以习妖告讦,公谓污俗未革尔,多从末减。
有戍卒谋乱,取其首恶刑之,馀置不问。
仁宗阅奏,谓大臣曰:「小官行事能若此」!
嘉叹久之。
尚书屯田员外郎御史台推直官
数上疏论事,大臣或不便之,会庆州有滞狱,遣公就鞫。
既还,复以非职而言,戒敕之。
由是显名。
盗发濮州张郭镇,执通判井渊。
以公知濮州,赐五品服,至未逾月,灭贼。
遂州,未行,召为侍御史
会灵容议复作,公上疏曰:「古者兆四望于四郊,山川丘陵,各因其方坎坛而无位貌。
今裒方岳之神,庙食京师,非典礼。
殆天废之,宜勿复」。
未几,充言事御史
侬智高寇广南,帅臣欲藉兵交趾
公言:「小丑窃发,不时荡扑,更不须启四夷轻中国心,不可听」。
刑部知杂事判大理寺吏部流内铨。
贵妃张氏薨,赠后,议礼如嫡。
公曰:「位号尊卑,死犹生也,不容僭渎」。
请下议者去其非礼,由是多所裁正。
狄青枢密副使,赐第、官二子恩过优,曹彬平江南无此赏。
且智高尚在,边境未宁,宜慎赏以励有功。
宰相妾张氏杀其婢,开封府鞫治阔略,公请移别狱。
上优大臣,弗许,争不已,因劾开封挠法,宰相竟去位,府官吏多罢者。
翰林学士欧阳修、韩绛以论斥时政求补外,公曰:「二人名臣,官在左右为重」。
得俱见留。
至和中契丹欲遣泛使议事,公言:「河朔财匮民困,吏茍简旷职,军旅不练,甚非所以建威消萌」。
上嘉之,赐三品服。
明日命为河北体量安抚。
传至部,阅吏甚无状者黜数人,事所废置不一。
归,条备边大务十馀章,多见纳用。
三司盐铁副使,迁右司,充契丹国信使
嘉祐二年,塞六塔河,与河北转运使李参典其事。
初,皇祐中,议开六塔,使河东行,公言其非是,后果不成,东北被其患。
至是议塞,而意异,诏罢
公因疏他过,坐知濠州
丁母丧,服除,知滑州
直史馆、知江宁府
礼部郎中,知沧州
英宗即位,迁户部
未几,复召为三司盐铁副使
入觐,首言沧州北近边,东循海,至青州殆千里,无障塞之阻、节制之统。
谓宜以州建帅府,分河之东六郡隶之,为一路。
下其议,议者是之。
天章阁待制、知邓州京西南路安抚使
今上即位,迁左司
军士赏赉,或以不足,欲贷之民。
公发封桩钱益给之。
僚佐以文为言,公言:「有责守臣任之」。
省符至,如公画。
河中府召还,同纠察在京刑狱判太常寺兼礼仪事。
滑州,请补北京留司御史台,改左谏议大夫就判。
二年,连请老,遂拜给事中,以待制致仕。
熙宁七年五月八日终于私第,享年七十七。
累阶朝散大夫,勋柱国,爵文水郡侯食邑一千二百户。
公资安和而内刚不茍,自奋苦,有志于当世。
喜待士,推挽廉畯,人不可干以私。
自奉平约,虽贵显不易其度。
守九郡,政明而下肃,人不见其所以为者。
狱之隐微,于谈笑间得之。
累官言路,自以遭人主眷纳,遇事必尽言,虑远而力彊,无所回忌,有大体。
嘉祐中霪雨,诏求直言。
公言:「陛下享国久,皇嗣未立,人望无所属,天下事宁复有大于此者乎?
愿推大公,早于宗子有所择,以定国本。
一雨沴未足以为忧」。
上与论政,有焦劳愿治意。
公曰:「股肱得其人,则陛下处于无所为可也。
愿止以择宰相为事」。
上高其说。
尝谕之曰:「人臣为小吏时,多喜奋击论事,至稍用则缄默,是资言以进尔,朕所弗取。
若卿可谓终始不二者」。
公顿首谢。
雅喜论兵,尝著《边鄙守禦策》,叙边外山川风俗为详。
种谔绥州,公以谓「贪尺寸地,使国隳大信,边患将自此始」。
及谅祚死,又请捐前故,许其子袭爵以示怀柔。
尝对上曰:「二寇赖岁赐金币以为国,数渝盟非其所利,必有以致之。
但得重将守塞,不要功生事,则无寇患矣」。
退休与宾客语及边事,辄慷慨喟叹,忘其身之老也。
曾祖简。
祖晋。
父悦,赠工部尚书
母李氏,封仁寿县太君
娶李氏、陈氏、吴氏,封江夏颍川濮阳郡
子三男:仁约大理评事
义方,太常寺奉礼郎,早世;
礼立,守将作监主簿
五女,博州博平县贾行先,陵州仁寿主簿李奎永州祁阳县尉巩固,湖南转运副使太常丞、直集贤院蔡奕兴国军永兴主簿文虎,其婿也。
孙男三人:志经,试将作监主簿
秉德,慎行。
女二人。
明年十一月二日葬公于大名府元城县孝义乡感义里之先茔。
三夫人祔。
铭曰:
远矣郭氏,出周姬宗。
武封诸弟,虢叔有功。
地入于郑,至于平王
邑以阳曲,继绝存亡。
转虢曰郭,后所以氏。
支微派迁,大家于魏。
煌煌代公,相唐元勋。
文水侯,实其后人。
侯有志学,善养而用。
惟精惟深,罔释弗中。
谏官御史,前无彊权。
善善恶恶,皇惟其言。
谓仕不显,论思左右。
谓志达乎,泽未下究。
进退直道,不辱其身。
有善有施,在其子孙。
有思在民,有誉在士。
兹谓不朽,昭于千祀。
乞复迩英记注故事奏元祐六年八月 北宋 · 范百禄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五六、《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六四、《宋代蜀文辑存》卷二二
景祐三年,因崇政殿说书贾昌朝奏请,诏修迩英延义二阁记注。
今陛下向学稽古,间日一御经筵,虽史官在前,言动必记,然讲读之事,未有专一纂录。
欲乞复修迩英阁记注,如仁宗朝故事。
经筵编圣语状 南宋 · 洪遵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五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七七
臣恭惟陛下身济大统,系隆中兴,万机之暇,刻意稽古。
大昕退朝,来临便坐,延见儒臣,䌷绎经史,兢兢业业,惟以典学为务。
而臣不肖,幸得备数记注,周旋细毡之侧,实为荣遇。
但左右二史,袭沿近例,旅进旅退,于徽言善行缺然无所纪述,大惧旷职,不足以称圣天子隆儒监古之意。
臣窃闻景祐中崇政殿说书贾昌朝经筵一言一事总而成书,号曰《迩英延义二阁记注》,献于仁宗皇帝,而章得象等被命相踵修纂,累圣丕承,其书具在。
臣愚欲望睿慈,遵用故事,应经筵中侍臣升绌,封章进对,燕会赐与,讲读问答,命载笔之臣断自今年八月秋讲为始,悉行编录,以《迩英记注》为名。
仍敕讲读官,今后奏对之间,面得天语,即时以实具报,无得隐漏。
庶几一代盛典,大书特书,诒诸亿世,与《时政记》、《日历》、《起居注》相为表里,金匮石室之藏,有以考信,诚非小补。
臣固陋无识,昧死陈愚,惟陛下财赦。
钱明逸治平四年三月 北宋 · 蒋之奇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九、《太平治迹统类》卷二六
臣累奏弹明逸奸邪,及吴申、刘庠亦尝论列,先帝属疾,未及施行。
臣与明逸素无嫌隙,但以倾险憸薄,在仁宗朝附贾昌朝竦、王拱辰、张方平之党,陷杜衍、范仲淹、尹洙、石介之徒,朝廷一空,天下同疾。
况文辞纰缪,政术乖疏,贪赃有闻,沈湎污滥,岂可冒居禁苑?
切韵类例序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七六、《鸿庆居士文集》卷三○、《小学考》卷三二
余少时读司马相如《上林赋》,閒遇古字读之不通,始得颜师古音义,从老先生问焉。
累数十日而后能一赋,于是喟然叹曰:儒者之学,自六艺百家史氏之籍、笺疏之书无不学也;
《河图》、《洛书》、山镵冢刻、方言地志、浮屠老子之言无不记也。
相如奏赋,夸苑囿之大,固无鬼冢神林、万里海外荒怪诞幻不经之说;
尚书给札,受一日之作,固无《二京》、《三都》覃思十年、雕琢肝肾之奇。
赋奏,天子一见大说,固无金华露门诸儒进读摘句分章之助,而流传数百岁。
班孟坚删取其要,颜师古为之训解,学者读之,往往不通,此六书韵学之废而士大夫不识古字之过也。
韩吏部云:「凡为文辞,宜略识古字」。
而溺于所习,履常蹈故,读书缀文,趣了目前,不求甚解,至有伏猎侍郎、弄獐宰相,贵为公卿,遗臭千载,可为太息!
沈约慨然闵古学之坏,力振起之,思与天下共识龟图鸟迹、漆书石鼓之遗,趋高领妙,自谓入神,旁通曲畅,律度精密,难字过目,无复含糊嗫嚅之状。
时有王筠诵《郊居赋》而击节称善,独在雌霓一语文从字顺,各识其职,高下抑扬,自中律度,如流水高山,庆赏遗音之一遇也。
弘农杨公博极群书,尤精韵学,古篇奇字,一览如素习。
熙宁中,尝召试中书,进换文阶,擢三卫
且显用矣,会大臣当国,欲用为台谏,排斥所不快者,公笑谢不愿也。
明日,有旨还复东头供奉官,进閤门祗候,始见疏斥,天下至今称之。
今老矣,强记洽闻,剧谈世事如精练少年,盖未衰也。
闻朝廷用声律取士,于是出平生所著《切韵》,乐与学者共之。
昔仁庙诏翰林学士丁公度、李公淑增崇韵学,自许慎而降凡数十家,总为《类篇集韵》,而以贾魏公、王公洙为之属。
治平四年,司马温公继纂其职,书成上之,有诏颁焉。
今杨公又即其书科别户分,著为条为图四十四,推四声子母相生之法,正五方言语不合之󸈠。
清浊重轻,形声开合。
梵学兴而有华竺之殊,吴音用而有南北之辩。
解名释象,纤悉备具。
离为上、下篇,名曰《切韵类例》。
呜呼!
自靖康之乱,中秘图书之府与夫私家所藏、鬻书之肆,焚灭为灰烬无遗者,学者访异书,问奇字,属古文,漫然无所考按,始有墙面之叹。
得公此书,可以窥见自然与声俱生之妙,破流俗附意生文之󸈠。
不待旁咨久察、穷蒐远绍,具见于一图二篇之中;
不必有曹宪,可以备天子顾问;
不必有扬子云,可以备刘棻好奇之访;
不必沈休文、韩吏部文章之作,宫商相变,低昂殊节,自应古法,鉴者当自得之。
公名某,字脩武左武大夫忠州防禦使致仕,自号畸翁云
巢凤亭诗序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七七、《孙尚书大全文集》卷三四
大卿闾丘熙宁中以文辞擢高第,仕三朝,光显矣。
子孙蝉联,冠盖相望,为东州大族。
绍兴辛酉,公之孙叔智,以右承议郎为县于常州宜兴
生子曰亮,好学善属文,年十九,举进士,一上中之。
方其试礼部也,携所试文见枢密胡公,公叹赏久之,曰:「青钱万选之文也」。
语未竟而报问至,如公言。
盖自大卿公以名儒起家,更三世六十有七年,而后叔智有子,复以文学显名取名。
公旧物家声,隐然暴发于寂寥无闻之后。
县治在州之西南百二十里,父老相传,邑大夫贾魏公出为卿相,代不乏人。
有如佳公子以未冠之年发策大庭,决殊科,为亲荣,诸儒歆艳,为一时缙绅光韪,则创见于此。
县囿团圃,有亭屹然,在林簿间。
叔智下车之初,聚书延宾友,命其子肄举子业于其中。
于是胡公即其处名之曰「巢凤」,坐客皆赋诗以侈大其传,而嘱予为序。
岁次壬戌,五月日,晋陵孙某序。
太傅平章贾魏公咸淳庚午冬大雪遗安抚潜侍郎 宋 · 文及翁
七言律诗 押侵韵
身游廊庙意山林,六出花开一寸心。
平地尺书叨载史,瞻天班贺齿诸任。
屡丰岁事常如昔,太素风光直到今。
收敛神功放晴景,白河半夜扫层阴宋潜说友《咸淳临安志》卷九七)
贾魏公大雪(并跋) 其一 南宋 · 潜说友
七言律诗 押侵韵
海水飞花到上林,气形和处总由心。
采薇指日休兵甲,宿麦连云办辇任。
炽炭酒行怀往昔,老枝诗句诏来今。
燮调妙用谁知得,端在崇阳与抑阴。
贾魏公大雪(并跋) 其二 南宋 · 潜说友
七言律诗 押侵韵
云气峥嵘众俊林,圣朝事事合天心。
梅根依傍蒙嘉泽,力低垂愧重任。
有美江山祗如旧,无尘宇宙幸逢今。
坐令清昼閒铃索,白战工夫效汝阴
六井咸淳中 南宋 · 卢钺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二四、《咸淳临安志》卷三三、《吴中水利通志》卷一七、万历《钱塘县志·纪文》、《西湖志》卷一
六府以修为功,而水居其首,盖生人所资以养,有一日不容阙焉者也。
凡邦国都鄙,稍甸郊里之地,必有井焉,以济其日用饮食,故曰井养而不穷。
杭为东南一大都会,左江右湖,民物阜繁。
厥初,因沙塘奠厥攸居,故不难于得水。
然江之融液者常苦恶,不若湖之为甘且美也。
盖江与海通波,湖则受众山流泉而潴之,味之不同也亦宜。
唐刺史李邺侯泌始作六井,引兹水以足民用。
我朝熙宁壬子,陈公襄因其旧而襄之。
元祐庚午苏公轼又修之,于以见六井者,人之所利赖。
矧南渡驻跸以来,百司庶府、六军万姓仰于水者,视昔何啻百倍。
乾道间周龙图淙询民之欲,踵苏之规而深致力焉,盖百有馀年于此矣。
皇上咸淳之六年太傅平章贾魏公任军国重事,朝廷清明,宫府一体,弹压辇下,今时则易然也。
夫既处时之易而复受任之久,故众废具举,而功绪始及于井。
曰惠迁者,沟低于河,泥不可食。
笕旧用木,岁久辄坏,乃培而高之。
复治石而窍其上,可用汲流。
溢而南注于金丈桥之河舟者,载以粥焉。
民且餍水矣,然犹虑众流之合污也,乃浚受水之海,以澄其源,又凿别沟,以疏其恶,旁立神祠,置守者,远污慢也。
西井者,旧有亭宇,经燬不存。
鼎新如惠迁。
以至相国南井,大方小方,水口之所自入,莫不表而出之。
流福居六井之外,于府治为近。
其源自聚景园导湖灌输,后填淤成陆,湮废滋久。
乃自学士桥别开大港水脉以通。
他如众河之支分派别,壅者疏之,狭者广之,石梁之圮者改造之,堤岸之夷者培筑之。
而又推本六井之攸始,于是邺侯之庙,隘以拓之大,卑而增之崇,像设俨如,涂雘焕如,过者改视。
工告役备,乃以修浚本末来谂,俾为记。
钺作而言曰:人非水不生活,水非井不甘洁。
在《易·井》之六四曰:「井甃无咎,修井也」。
诚斋杨氏释之曰:「大哉,井之有功于斯人乎!
大哉,修之有功于斯井乎」!
尹能于剸裁之暇,汲汲以修井为务,盖得圣经贤传之旨矣。
余观之,井之为井有二,自天一生水而坎之中画自乾来,掘地九仞而得泉,此自然之井也。
六井则异是,穴平地以为凹池,取诸西湖而注之,此使然之井也。
自然者修治易为力,使然者修治难为功。
是役也,其工大,其费夥,其利于民也博,法宜书。
尹姓潜,名说友括苍人
太师平章贾魏公咸淳庚午冬大雪遗安抚潜侍郎 南宋 · 曹元发
七言律诗 押侵韵
乾坤满眼尽琪林,擎玉诗传魏国心。
写琰已增天府重,掌冰匪愧地官任。
三千界内清无际,数十年来瑞独今。
喜雪未几还喜雨,老农歌舞爱春(《咸淳临安志》卷九七)
家世旧事 北宋 · 程颐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五七、《河南程氏文集》卷一二
少师影帐画侍婢二人:一曰凤子,一曰宜子
幼时犹记伯祖母指其为谁,今则无能识者。
抱笏苍头曰福郎,家人传曰,画工呼使啜茶,视而写之。
福郎寻卒,人以为画杀。
叔父七郎中影帐亦画侍者二人:大者曰楚云,小者曰僿奴,未几二人皆卒,由是家中益神其事。
人寿短长有定数,岂画能杀?
盖偶然尔。
成都寺院皆无高门限,传云少师脚短,当时皆去之,至今犹不复用。
少师卜居醴泉,第舍卑狭。
颐少时尝到,宛然如旧,诸房门皆题谁居,先公太中所记也。
后十年再到,则已为四翁名逢尧。
房子孙所卖,更易房室,不忍复观矣。
少师贵显,居京师醴泉第宅,大评事诸孙居之,后遂分而卖之,先公未尝问也。
券契皆存,以其上有少师书字,故不忍毁去,然收藏甚密,家中子弟有未尝见者。
先公守凤时,四翁问欲得宅否,先公答以叔有之与珦有之正同,当善守而已。
又出一少师小印合示颐曰:「祖物也,可收之」。
颐曰:「翁能保之足矣」。
不敢受者,所以安其疑心也。
又如太宗皇帝御书及少监真像皆在,亦未敢求见。
不意才数年,四翁卒,比再至醴泉,则散失尽矣。
思之痛伤。
后又二十年,颐到醴泉,改葬少师,始求得少监、段太君诰于三翁家,少师犀带于长安太监簿家,少师绿玉枕于四翁女种家,鞍瓦于三翁家。
少师河北五代兵戈,及宰醴泉,遂谋居焉,徙葬少监于县城之西。
既显,虽赐第居京师,囊橐至于御书诰敕皆多在醴泉
高祖、大评事、四评事治生事皆淳俭严整。
评事家人未尝见笑,惟长孙始生,长安虞部也。
一老妪白曰:「承旨将军也。)新妇生男」。
微开颜曰:「善视之」。
曾祖母崔夫人亦留醴泉,与从曾祖母雷氏将军之室。)奉事二叔舅晨夕兢畏,平居必曳长裙。
烹饪少有失节则不食,拱手而起。
二妇恐惧,不敢问所由,伺其食美,取所馀尝之,然后知所嗜。
太高祖母杨氏前卒,四高祖母李氏主内事,性尤严峻。
二妇昼则供侍,夜复课以女工之事。
雷氏不堪其劳,有间则泣于后庭,崔夫人每劝勉之,竟得羸疾而终。
崔夫人怡怡如也,叔舅姑遂加爱之。
后外祖崔驾部过雍,见其艰苦之甚,属少师取至京师,不撤帷帐,尽置囊箧,云暂往省觐,叔舅姑方听其来。
少师之待兄弟,崔夫人之事叔舅姑,后世所当法也。
少师醴泉,惠爱及人至深。
其后诸房子弟既多,不无侵损于邑人,而邑人敬爱之不衰。
有争忿者,及门则止,俟过而复争。
小儿持盘卖果,为族中群儿夺取,啼而不敢较。
嘉祐初,颐过邑,去少师时八十年矣。
驴足病,呼医治之,问知姓程,辞钱不受。
昔时村妇多持香茶祈蚕于冢,因搯取其土以乞灵,后禁止之。
族父文简公应举来京师,馆于厅旁书室,唯乘一驴,更无馀资,至则卖驴,得钱数千。
伯祖殿直轻财好义,待族人甚厚,日责文简公具酒肴,欲观其器度。
文简公诉曰:「驴儿已吃至尾矣」。
文简公一夕梦紫衣持箱幞,其中若敕书,授之曰:「寿州陈氏」。
不测所谓,以问伯祖殿直,亦莫能晓。
后登科,有媒氏来告,有陈氏求婿,必欲得高第者。
问其乡里,乃寿州人
文简公年少才高,欲婚名家,弗许。
伯祖曰:「尔梦如是,盖默定矣,岂可违也」?
强之使就,后累年犹怏怏。
陈夫人贤德宜家,夫妇偕老,享封大国,子孙相继,岂偶然哉?
叔祖寺丞有知人之鉴,常谓文简公公辅之器。
文简公著作佐郎时,贾文元尚少,一日侍叔祖坐,曰:「某昨夜梦坐此,有一人乘驴而来,索纸写门状,复乘驴而去。
坐中有一人指之曰,此将来宰相也」。
顷之,文简公乘驴而来,索纸写门状,复登驴而出,正如所说之梦。
贾文元曰:「程六当为宰相」。
叹羡不已。
叔祖谓曰:「尔无羡彼,尔作相当在先」。
文简公两制,贾方小官;
参大政,风望倾朝,众谓旦夕爰立,俄以事罢去,比三易藩郡,而贾已登庸,方拜使相
虽古之精于术者,无以过也。
叔祖寺丞年四十,谓家人曰:「吾明年死矣」。
居数月,又指堂前屋曰:「吾去死,如隔此屋矣」。
又数月指室中窗曰:「吾之死,止如隔此纸尔」。
未几而卒。
叔祖多才艺。
与人会射,发矢能如其意。
常从主人之后,主人中则亦中,主人远则亦远,不差尺寸。
伯祖殿直喜施而与人周。
一日苦寒,有儒生造门,即持绵裤与之。
其人大惊曰:「何以知我无裤也」?
盖于游从间,常察其不足也。
至晚年,家资悬罄,而为义不衰。
有儒生以讲说醵钱,时家无所有,偶伯祖母有珠子装抹胸,卖得十三千,尽以与之。
明道先生晋城时,有富民张氏子,其父死未几,晨起,有老父立于门外,问之,曰「我汝父也,今来就汝居」,具陈其由。
张氏子惊疑莫测,相与诣县,请辨之。
老父曰:「业医,远出治疾,而妻生子,贫不能养,以与张氏。
某年某月某日某人抱去,某人某人见之」。
先生谓曰:「岁久矣,尔何记之详也」?
老父曰:「某归而知之,则书于药法策后」。
因怀中取策进之。
其所记曰:「某年月日,某人抱儿与张三翁家」。
先生问张氏子曰:「尔年几何」?
曰:「三十六矣」。
「尔父而在,年几何」?
曰:「七十六矣」。
谓老父曰:「是子之生,其父年才四十,已谓之三翁乎」?
老父惊骇服罪。
明道主簿上元时谢师直江东转运判官
师宰来省其兄,尝从明道假公仆掘桑白皮。
明道问之曰:「漕司役卒甚多,何为不使」?
曰:「《本草》说桑白皮出土见日者杀人。
伯淳所使人不欺,故假之尔」。
师宰之相信如此。
谢师直尹洛时,尝谈经与鄙意不合,因曰:「伯淳亦然。
往在上元,某说《春秋》,犹时见取,至言《易》,则皆曰非是」。
颐谓曰:「二君皆通《易》者也。
监司谈经,而主簿乃曰非是,监司不怒,主簿敢言,非通《易》能如是乎」?
风蝶令 清 · 边浴礼
 押词韵第四部 出处:空青馆词
题华𢈢《凤山得佩图》。佩为象牙所雕,面刻宋贾昌朝《玉楼春》词一阕,有子明小印,周围约五寸有奇,制作精妙,盖北宋故物流转于南渡后者。𢈢得于西湖凤凰山下,索赋。
仙佩脂同滑,香词锦不如。
子明小印刻连珠。
不省何年抛掷向西湖

玉马朝周远,红羊换劫馀。
六陵风雨冷青芜
谁记旧京当日贾姑姑(贾姑姑,事见《东都事略》昌朝本传。)